无支祈与河伯斗，以天吴为元帅，相抑氏副之。江疑乘云，列缺御雷，泰逢起风，薄号行雨，蛟鱓鳄鲮激波涛而前驱者三百朋。遂北至于碣石东及吕梁。

　　河伯大骇欲走，灵姑胥曰：“不如且战，不捷而走，未晚也。”乃谋元帅，灵姑胥曰：“赑屃可。”河伯曰：“天吴八首八足，而相抑氏九头，实佐之。雷风雨云之神各专其能以卫中坚。蛟鼍鳄鲮莫不尾剑口凿，鳞锋鬣锷，掉首催山，揵鬣倒渊而岂赑屃所敢当哉？”灵姑胥曰：“此臣之所以举赑屃也。夫将，以一身统三军者也。三军之耳目齐于一人，故耳齐职则聪，目齐则明，心齐则一。万夫一力，天下无敌。今天吴之头八，而副之者又九其头。臣闻人心之神聚于耳目，目多则视惑，耳多则听惑。今以二将之心而御其耳目六十有八，则已不能无惑矣。加以云雷风雨之师，各负其能而毕欲逞焉，其孰能一之？故惟赑屃为足以当之。赑屃之冥冥不可以智诱威胁而谋激也，而其志有必至。破之必矣！”乃使赑屃帅九夔以伐之，大捷。

　　故曰：众志之多疑，不如一心之独决也。

　　无支祈和河伯斗法，以天吴做元帅，相抑氏做他的副帅。江疑驾御云，列缺操纵雷，泰逢控制风，薄号施加雨，蛟鳝鳄鲮激荡波涛在前面驱使三百（虾）兵（蟹）将。于是北到了碣石东到了吕梁。

　　河伯非常害怕想逃跑，灵姑胥说：“不如接战看看，不能胜再跑，也不晚啊。”就商议谁来当元帅，灵姑胥说：“赑屃可以。”河伯说：“天吴八个头八只脚，而相抑氏九个头，确实有能力辅佐他。雷风雨云的神各自有自己的专长用来护卫中军。龙鳄鲮没有不是剑一般的尾凿子一样的嘴，鳞片锋利鳍如刀刃，甩动头可以摧毁山，举起鳍能够搅翻深渊这又岂是赑屃敢于抵挡的啊？”灵姑胥说：“这正是我之所以推举赑屃的原因啊。将，是以一己之身统率三军的首领。三军的耳目都在这一人，因此耳集中才听觉敏锐，目集中才目光锐利，心集中才统一。万夫向同一方向用力，天下无敌。如今天吴有八个头，副帅又有九个头。我听说心神都凝聚于耳目，目多那么就看得迷惑，耳多就听的紊乱。如今用两个将的心神驾御他们六十八只耳目，就已经不可能不会错乱啊。加上云雷风雨的兵将，各自依仗他们的能耐都想逞能，他们谁能统一对敌呢？所以赑屃的能耐足以抵挡他们。赑屃那呆笨的样子不可能用智慧诱惑用威风吓唬来激怒他，而他的意志有战斗到底的决心的啊！”于是便派赑屃率领九众夔和他们战斗，大胜。

　　所以说：众多人的意愿就会很多疑虑，不如一人做决断。

【注释】
[1]无支祈：传说辅助大禹治水的水神。
[2]天吴：古代传说中的水神，八首八面，八足八尾。
[3]副：副帅。
[4]鱓：同“鳝”。朋：群。
[5]碣石：山名，今河北省境内。吕梁：山名，今山西省境内。
[6]谋：商议。
[7]赑（bì）屃（xì）：海龟的一种，力大能负重。常见石碑下驮碑者也。
[8]佐：辅佐、帮助。
[9]中坚：中间主军，最坚强勇猛。
[10]鼍（tuó）：扬子鳄。
[11]锷：刀刃。
[12]掉：摇动。
[13]揵（jiàn）：举起。
[14]聪：听力敏感。
[15]冥冥：呆笨的样子。
[16]夔（kuí）：象龙，只有一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