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 王遥

【原文】
王遥者，字伯辽，鄱阳人也，有妻无子。颇能治病，病无不愈者。亦不祭祀，不用符水针药，其行治病，但以八尺布帕，敷坐于地，不饮不食，须臾病愈，便起去。其有邪魅①作祸者，遥画地作狱，因召呼之，皆见其形，入在狱中，或狐狸鼍蛇之类，乃斩而燔烧之，病者即愈。遥有竹箧，长数寸，有一弟子姓钱，随遥数十年，未尝见遥开之。一夜，大雨晦暝，遥使钱以九节杖担此箧，将钱出，冒雨而行，遥及弟子衣皆不湿。所行道非所曾经，又常有两炬火导前。约行三十里许，登小山，入石室，室中有二人。遥既至，取弟子所担箧发之，中有五舌竹簧三枚。遥自鼓一枚，以二枚与室中二人，并坐鼓之。良久，遥辞去，收三簧，皆纳箧中，使钱担之。室中二人出送，语遥曰：“卿当早来，何为久在俗间。”遥答曰：“我如是当来也。”遥还家百日，天复雨，遥夜忽大治装②。遥先有葛单衣及葛布巾，已五十余年未尝着，此夜皆取着之。其妻即问曰：“欲舍我去乎?”遥曰：“暂行耳。”妻曰：“当将钱去不?”遥曰：“独去耳。”妻即泣涕曰：“为且复少留。”遥曰：“如是还耳。”因自担箧而去之，遂不复还。后三十余年，弟子见遥在马蹄山中，颜色更少，盖地仙也。

【注释】
①邪魅：作祟害人的鬼怪。
②治装：备办整理行装。

【译文】
王遥，字伯辽，鄱阳人，有妻子但没有子女。他很会治病，经他医治的病人没有不痊愈的。他治病既不用祭神鬼，也不用符咒神水或者普通的针药，只是用八尺大的布帕铺在地上坐在上面，不吃也不喝，一会儿，病人的病就好了，然后他就起身离开。要是哪户人家遇到鬼怪作祟，王遥就在地上画出一个监狱，并招呼鬼怪，立刻就可以看到它们进入他画的狱中露出原形，都是些狐狸、乌龟、蛇之类的，把它们斩杀之后再烧掉，病人就好了。王遥有个几寸长的小竹箱子，一个姓钱的弟子跟随了他几十年，但却从没有见他打开过这个竹箱。有天夜里，下起大雨，天昏地暗，王遥让钱某用九节杖担着小竹箱随他冒雨出行，他和弟子的衣服都没有被雨淋湿。他们所走的路是从前没有走过的，前面有两个火把引导着前进。走了大概三十里，登上一座小山，进入一个石洞，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王遥进洞后，就打开弟子挑的小竹箱，里面是三支五个簧片的竹笙。王遥自己拿了一支吹起来，又把其他两支给石洞里的那两个人，三个人一起吹。吹了很长时间，王遥把就把竹笙都收起来又装回竹箱，仍旧让钱某挑着和他一齐走出山洞。那两个人送王遥出来的时候说：“你应该早点来，在凡尘俗世里停留这么久做什么呢？”王遥说：“我会回来的。”王遥回家后住了一百天，这天又下起雨来，王遥这晚突然开始收拾行装。他原本就有一套葛布衣和头巾，但已经五十多年没穿过了，这时都拿出来穿在身上。他的妻子问他：“你要抛下我吗?”王遥说：“我只是暂时出去一段时间。”他的妻子又问：“带你的弟子钱生吗?”王遥回答：“我自己走。”妻子于是哭着请求他多留些日子，王遥回答说很快就回来。于是自己挑着小竹箱走了，从此再没有回来。三十多年后，他的弟子在马蹄山看见了他，容貌更加年轻，大概已经成为地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