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 徐福

【原文】
徐福，字君房，不知何许人也。秦始皇时，大宛中多枉死者横道，数有鸟衔草，覆死人面，皆登时活。有司①奏闻始皇，始皇使使者赍此草，以问北郭鬼谷先生。云是东海中祖洲上不死之草，生琼田中，一名养神芝，其叶似菰，生不丛，一株可活千人。始皇于是谓可索得，因遣福及童男童女各三千人，乘楼船人海。寻祖洲不返，后不知所之。逮沈羲得道，黄老遣福为使者，乘白虎车，度世君司马生乘龙车，侍郎薄延之乘白鹿车，俱来迎羲而去。由是后人知福得道矣。又唐开元中，有士人患半身枯黑，御医张尚容等不能知。其人聚族言曰：“形体如是，宁可久耶?闻大海中有神仙，正当求仙方，可愈此疾。”宗族留之不可，因与侍者，赍粮至登州大海侧，遇空舟，乃赍所携，挂帆随风。可行十余日，近一孤岛，岛上有数百人，如朝谒状。须臾至岸，岸侧有妇人洗药，因问彼皆何者。妇人指云：“中心床坐，须鬓白者，徐君也。”又问徐君是谁。妇人云：“君知秦始皇时徐福耶?”曰：“知之。”“此则是也。”顷之，众各散去，某遂登岸致谒，具语始末，求其医理。徐君曰：“汝之疾，遇我即生。”初以美饭哺之，器物皆奇小，某嫌其薄。君云：“能尽此，为再飧②也，但恐不尽尔。”某连啖之，如数瓯物致饱。而饮亦以一小器盛酒，饮之致醉。翌日，以黑药数丸令食，食讫，痢黑汁数升，其疾乃愈。某求住奉事。徐君云：“尔有禄位，未宜即留，当以东风相送，无愁归路遥也。”复与黄药一袋，云：“此药善治一切病，还遇疾者，可以刀圭③饮之。”某还，数日至登川，以药奏闻。时玄宗令有疾者服之，皆愈。

【注释】
①有司：指官吏。古代设官分职，各有专司，故称“有司”。
②飧：本指熟食，饭食。这里指添加饮食。
③刀圭：中药的量器名。

【译文】
徐福，字君房，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秦始皇时，西域大宛国有很多含冤屈死的人横陈在野外道路上。有些鸟衔来一种草盖在死人脸上，死者就立刻复活了。官府把这件事奏报给秦始皇，秦始皇就派人带着那种草到北城请教鬼谷先生。鬼谷先生说，这仙草是东海里祖洲上的不死草，长在琼玉的田地里，也叫养神芝，叶子像茭白，不成丛地生长，一株不死草能救活上千人。秦始皇听后，觉得一定可以找到这种不死草，就派徐福带着童男、童女各三千人，乘着楼船出海寻找祖洲。但徐福此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不知所踪了。等到沈羲得道成仙时，黄帝和老子派徐福为使者来接沈羲，只见徐福乘白虎车、度世君司马生乘龙车、侍郎薄延之乘白鹿车，一起来人间接沈羲升天。人们才知道徐福已经得道成仙了。唐朝开元年间，有个读书人得了怪病，一半身体枯瘦变黑，就连御医张尚容等也看不出是什么病。于是这个书生把全家聚在一起说：“我已经病成这样了，还能活多久?听说大海里有神仙，干脆我就去求仙方吧，也许能治好我的病。”家人留不住他，只好让他领着一个仆人、带上粮食到登州出海，在海边正好看到有条空船，他上了船，把东西也放到船里，鼓起船帆随风入海了。在海上漂流了十多天后，来到一个孤岛，只见岛上有好几百人，似乎正在向什么人朝拜。一会儿靠了岸，岸边有个妇人正在洗药，书生于是在岸边向她打听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妇人指着那群人说：“那边在大床当中坐着的白发老翁，就是徐君。”书生问，徐君是什么人?妇人说：“你没听说过秦始皇时出海求仙的徐福吗?”书生回答知道。那妇人说：“他就是徐福。”过了一会儿，朝拜的人都逐渐离去，书生于是上岸来拜见徐福，说了自己的病情，请求徐福给治疗。徐福说：“你得的是必死的病，但我可以把你救活。”徐福起初给这书生一些很好吃的美食，但盛饭的碗特别小，书生嫌碗小饭太少。徐福说：“你如果能把碗中的饭吃完，我就再给你添，肯定让你吃饱，就怕你连这小碗里的饭都吃不完。”书生于是大口地吃饭，但没吃几口，就像吃了好几大盆饭似的，马上就觉得饱了。徐福又给他酒喝。酒杯也极小，刚喝一点儿就醉倒了。第二天，徐福又给这书生几粒黑色药丸让他吃下去，吃下去以后，就便出了好几升黑色的稀水，病就好了。士人请求留在这里为徐福做事。徐福说：“你是人世上有官位的人，留在这儿不合适，会有东风送你回去，你不必担心路途遥远。”徐福又给了他一袋黄色的药说：“这药能治任何疾病，再遇见有病的人，可以用羹匙量着给他喝一点就能治好病。”这个书生回到登州以后，把药献给宫中。唐玄宗把那药给有病的人吃，果然一吃病就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