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辞典 张孝祥

念 奴 娇
张孝祥
过洞庭
洞庭青草①，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②，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③，表里俱澄澈。怡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海经年④，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⑤。短发萧骚襟袖冷⑥，稳泛沧浪空阔⑦。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⑧。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注释】
①青草：湖名，同洞庭湖相连。②玉鉴琼田：月光下湖上景色。玉鉴，玉镜。③明河共影：月影照着天河和洞庭湖。明河，天河。④岭海：指两广，其北有五岭，南有南海，故称。一作“岭表”。⑤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心地光明磊落，冰清玉洁。孤光，指月光。⑥萧骚：稀疏。⑦沧浪空阔：水天空阔。⑧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挹（ｙì）：舀。汲尽西江水为酒，把北斗当酒器舀酒喝，邀请天上星辰万象为宾客。

【词意】
洞庭、青草两湖，临近中秋，风平浪静，三万顷的湖面宛如美玉铺就的平田，我驾着一叶小舟行驶在这玉田中间。皎洁的月光泻下银晖，湖面上倒映着银河的影子，水天之间是那样清澈，纤尘不染。我心中欣然有所领悟，只是这种空灵美妙难以言传。
回想在广西为官的那些岁月里，只有明月的清光可以洞鉴我的心肺，我的忠义肝胆如同冰雪一样晶莹而无丝毫杂念。如今我披散着稀疏的短发、两袖清风，且稳坐小舟泛游在空阔的洞庭湖上。我将以北斗星为勺，舀尽滔滔长江水，邀来天地万物作客，细斟狂饮。拍打船舷作节拍，独自长啸为尽欢，在如此的佳境里，全然不知今夜是何夜，今年是何年！

【赏析】
乾道二年（1166），张孝祥自桂林被谗言落职北归，途经洞庭，写下此词。词作以浪漫主义的笔调，描绘明月湖光，抒写豪情逸兴，表现了作者的凌云之气和磊落胸怀。上片写湖上秋夜美景。一叶扁舟荡漾于万顷碧波之上，湖光月色，上下交辉，呈现出一派澄明而又壮丽的景象，作者不禁“悠然心会”，得到精神上的超脱。下片写作者高旷、坦荡的胸怀。月照心头，他感到自己平生为人做官，一向光明磊落，因而激起逸兴壮思。面对中秋美景，他要以西来的江水当酒，以北斗为器细斟慢酌。自己是盛会主人，而邀来万物作客一起痛饮。此时，作者“自尔神采高骞，兴会洋溢”（《蓼园词选》）。词作在物我同化之境和超尘绝俗之想中有着哲理的感悟和升华，想象浪漫，意境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