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 捣衣篇

【题解】
秋、夜、砧，捣衣诗篇中必不可少的三元素，捣衣的声音是一种缠绵深淳的人文音乐。本诗表现了征人离妇的惆怅情绪，以及对战争停止的希冀。

【原文】
闺里佳人年十余，频蛾①对影恨离居。忽逢江上春归燕，衔得云中尺素书②。玉手开缄长叹息，狂夫③犹戍交河④北。万里交河水北流，愿为双燕泛中洲⑤。君⑥边云拥⑦青丝骑⑧，妾处苔生红粉楼。楼上春风日将歇，谁能揽镜看愁发!晓吹员管⑨随落花，夜捣⑩戎衣向明月。明月高高刻漏长，真珠帘箔掩兰堂。横垂宝幄同心结，半拂琼筵苏合香。琼筵宝幄连枝锦，灯烛荧荧照孤寝。有使凭将金剪刀，为君留下相思枕。摘尽庭兰不见君，红巾拭泪生氤氲。明年若更征边塞，愿作阳台一断云。

【注释】
①频蛾：皱眉。频，同“颦”。②尺素书：指书信。③狂夫：丈夫。④交河：汉车师前王庭交河城。在今新疆吐鲁番。⑤中洲：水中陆地。⑥君：指丈夫。⑦云拥：形容众多。⑧青丝骑：用青丝做缰绳的坐骑。⑨员管：乐器名。⑩夜捣：捣衣，指妇女把织好的布帛，放在砧上，用杵捶击，使之软熟，以备裁缝衣服。刻漏：古代滴水的计时器。这里指时间。兰堂：香气散发的堂室。宝幄：珍贵的帐幔。同心结：用锦带打成的连环回文样式的结子，用做男女相爱的象征。琼筵：珍美的筵席。苏合香：一种珍贵的香料。连枝：连理枝，比喻夫妻相爱。凭：倚仗。氤氲：烟雾弥漫的样子，这里形容泪眼模糊。阳台：用楚王梦巫山神女事。神女与之辞别时，说：“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译文】
佳人一个人独守空闺已经有十余年了，常常对镜皱眉，顾影自怜，恨这无期限的离居。忽然看到江上的春燕从南方归来，为她捎来一封书信。佳人玉手开缄，不禁长长叹息，可叹自己的丈夫现在还戍守在交河北边的边塞。万里交河的水悠悠流向北面，佳人愿与丈夫相见，共做一对鸳鸯，甜蜜地浮游。而如今丈夫身边是众多用青丝做缰绳的坐骑，佳人居住的楼台上却生满了青苔。楼上春风荡尽，这一天又要过去，怎忍心揽镜看新生的点点愁发!清晨，佳人常常随落花吹奏员管排遣寂寞，晚上独自对着明月捣衣。明月高悬在天空，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兰堂却还是一片冷清，唯有珍珠帘箔与她相伴。室内垂着珍贵的帐幔，挂着同心结，屋内散发着迷人的芳香。但屋内灯烛孤照，连枝锦被却只有一人孤寝。夜夜思君，常常泪流满面。佳人用金剪刀为丈夫裁制了一个相思枕，希望有使者为丈夫带去。摘尽庭兰仍然不见君归来，只有用红巾擦拭脸上的泪痕。明年若还有戍守边塞的征诏，她愿做一片流云，如此便能朝朝暮暮陪伴在夫君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