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 北上行

【题解】
《北上行》，乐府《征行曲》调名，多写从军征役之苦。原作《苦寒行》，李白取其第一句“北上太行山”的“北上”两字，改名为《北上行》。安禄山攻占洛阳后，给当地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诗中抓住逃难人民“北上缘太行”的经过和心情，具体地表现了当时人民在战乱中离乡背井、餐风饮露的痛苦生活，也反映出作者渴望天下太平的思想。

【原文】
北上何所苦?北上缘①太行②。磴道盘且峻，巉岩凌穹苍③。马足蹶侧石，车轮摧高岗④。沙尘接幽州⑤，烽火连朔方⑥。杀气毒剑戟⑦，严风裂衣裳。奔鲸⑧夹黄河，凿齿屯猛虎又掉尾，磨牙皓秋霜洛阳⑨。前行无归日，返顾思旧乡。惨戚⑩冰雪里，悲号绝中肠。尺布不掩体，皮肤剧枯桑。汲水涧谷阻，采薪陇坂长。猛虎又掉尾，磨牙皓秋霜。草木不可餐，饥饮零露浆。叹此北上苦，停骖为之伤。何日王道平，开颜睹天光?

【注释】
①缘：沿着。②太行：即太行山，在山西、河北交界处。③磴道：上山的石径。巉岩，高峻的山崖。穹苍，天空。这两句意为，磴道盘旋而险峻，山崖高耸入云霄。④蹶：摔倒。这两句意为，马在坡道上行走，被斜石绊倒，车轮也要被崎岖不平的高岗所摧折。⑤幽州：即安禄山盘踞下的范阳。乾元元年（758）复改范阳郡为幽州。这句指安禄山在范阳叛变，率军南下。⑥朔方：北方，又为郡名，在今宁夏回族自治区以北和内蒙古自治区西南一带。这句是说战火延及整个北方。一说可能指安禄山的党羽侵扰河曲（今山西保德北），被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所击败之事。⑦毒：凝成。这句意为，杀气凝注在剑戟上。⑧奔鲸：奔突的鲸鱼，指安禄山的部将。⑨凿齿：传说中的野兽，“齿长三尺，其状如凿”，喻指安禄山。这句是指安禄山在洛阳自称大燕皇帝。⑩戚：忧愁。剧：甚。这两句意为，衣不蔽体，皮肤龟裂甚于枯桑。汲水：打水。涧谷，两山间流水之道。陇坂，山冈上的斜坡。这两句意为，取水，涧谷险阻；砍柴，山坡太长。掉尾：摇尾。指老虎扑食时的凶态。皓：白。零露浆：树上滴下来的露水。骖：驾在车前两旁的马。停骖，即停车。睹天光：重见光明。

【译文】
安禄山攻占洛阳后，给当地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逃难人民不得不离乡背井，沿着太行山北上。他们在北上的途中过着风餐露宿的苦难日子。太行山山路极其难走，磴道盘旋而险峻，山崖高耸入云霄。马在坡道上行走，被斜石绊倒；车轮也要被崎岖不平的高岗所摧折。自从安禄山在范阳叛变，率军南下后，战火就延及了整个北方。叛变的军队杀气凝注在剑戟上，严酷的寒风把他们的衣裳都吹裂了。安禄山的部将在黄河边起兵，安禄山自己则在洛阳自称大燕皇帝。流离家乡的人们，只知道继续北上前行没有归路，就回头张望，倍加思念故乡。他们只得在冰雪里凄惨露宿，哀绝悲号。身上衣不掩体，皮肤龟裂甚于枯桑。他们想要取水，无奈涧谷险阻；他们想要砍柴，但山坡太长。凶猛的老虎扑食时掉尾的凶态，猛虎在秋霜之夜磨牙吮血的凶残都使人们感到害怕。无奈之下，这些无辜的百姓只能吃草木充饥，饮露水解渴。北上的人民是如此凄苦，我不禁停车为之感伤。什么时候国家才能太平，使人民重新喜笑颜开，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