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 将进酒①

【题解】
《将进酒》属汉乐府《鼓吹曲·铙歌》旧题，题目意译即“劝酒歌”，内容多写宴饮游乐。《将进酒》是李白咏酒的代表作，极能表现他的个性。此诗是李白天宝年间离京后，漫游梁、宋，与友人岑勋、元丹丘相会时所作。从诗的主要内容看似乎写的都是及时行乐，看透人生，只愿长醉不愿醒的情感，相当消极。但深入理解李白的内心深处，就会发现李白不是真正的消极颓废，而是借酒发泄，以此来排解心中的苦闷，来表现对权贵和世俗的蔑视。在豪饮行乐中，实则深含怀才不遇之情。

【原文】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②。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③。岑夫子，丹丘生④，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⑤，但愿长醉不用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⑥。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⑦。五花马⑧，千金裘⑨，呼儿将出换美酒⑩，与尔同销万古愁。

【注释】
①将进酒：乐府旧题，《汉鼓吹铙歌》十八曲之一。将（ｑｉāｎɡ）：请。②金樽：精美的酒器。③会须：正应当。④岑夫子：岑勋，南阳人。丹丘生：元丹丘，一位隐者。二人均为李白好友。⑤钟鼓：古代富贵人家宴会时所奏的音乐。馔玉：指丰美的食物。指达官贵人的奢侈生活。⑥“陈王”两句：三国魏曹植，曹操第三子，曾被封为陈思王，其《名都篇》有“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恣：纵情。谑：戏笑。⑦径须沽取：只管买酒来。⑧五花马：名贵的马，马鬣修剪成五瓣。⑨千金裘：价值千金的皮衣。⑩将：拿。

【译文】
你难道没有看见，汹涌奔腾的黄河之水，有如从天上倾泻而来?它滚滚东去，奔向东海，永远不会回还。你难道没有看见，在高堂上面对明镜，深沉悲叹那一头白发?早晨还是满头青丝，傍晚却变得如雪一般。李白表面是在感叹人生易老，内里则在感叹怀才不遇，这些诗人都无能为力，于是把冲天的激愤之情化作豪放的行乐之举。人生在世每逢得意之时，理应尽情欢乐，切莫让金杯空对皎洁的明月。既然老天造就了我这栋梁之才，就一定会有用武之地，即使散尽了千两黄金，也会重新得到。烹羊宰牛姑且尽情享乐，今日相逢，我们要干满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请快喝不要停，我为你唱一首歌，请你们侧耳为我细细倾听。在钟鼓齐鸣中享受丰美食物的豪华生活并不值得珍贵，但愿永远沉醉不愿清醒。自古以来那些所谓圣贤无不感到孤独寂寞，唯有寄情美酒的人才能留下美名。陈王曹植过去曾在平乐观大摆酒宴，即使一斗酒价值十千也在所不惜，恣意畅饮。诗人借着陈王宴饮之事劝酒发挥，尽吐郁积在胸中的不平之气，也流露了施展抱负的愿望。最后以一番豪言壮语结尾：主人啊，你为什么说钱已经不多，快快去买酒来让我们一起喝个够。牵来名贵的五花马，取出价钱昂贵的千金裘，统统用来换美酒，让我们共同来消解这无穷无尽的万古长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