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 登高丘而望远海

【题解】
《登高丘而望远海》，乐府《相和歌辞》旧题。这首诗作于天宝十载（751）。诗人从登高望海引出一系列的联想，表示对古代仙山琼阁等传说的怀疑，并嘲笑了秦皇、汉武求仙的愚蠢行为。

【原文】
登高丘，望远海。六鳌骨已霜①，三山流安在?扶桑②半摧折，白日沉光彩。银台金阙如梦中③，秦皇、汉武空相待④。精卫⑤费木石，鼋鼍⑥无所凭。君不见骊山茂陵尽灰灭⑦，牧羊之子来攀登⑧。盗贼劫宝玉⑨，精灵⑩竟何能?穷兵黩武今如此，鼎湖飞龙安可乘?

【注释】
①鳌：传说中海里的大鳖。六鳌，传说渤海的东面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面浮着岱舆、员峤、方丈、瀛洲、蓬莱五座神山，山上长有长生不老药。由于仙山常随波流动，上帝命禺疆使十五只鳌把它顶住，免致流失。后来有个龙伯国的巨人，一次就钓去了六只鳌，并把它们杀死，烧灼骨骼，用以占卜。因此，员峤、岱舆两山沉入海中，只剩下其余三山。见《列子·汤问》。骨已霜，骨头都已发白了。②扶桑：神话中树木名。传说太阳每天在咸池沐浴后，渐渐升起，升高到扶桑树梢的时候，天刚刚微明。③银台金阙：黄金白银建成的亭台宫阙，指神仙居住的地方。④秦皇、汉武：秦始皇、汉武帝。空相待，指秦始皇派遣方士入海求长生不老药，方士一去不返，没有结果；汉武帝迷信神仙，派方士去蓬莱山求见仙人安期生，想取得长生不老药，结果也成为泡影。⑤精卫：传说中的鸟名。据《山海经》记载，炎帝的少女名叫女娃，因在东海游玩淹死，化为精卫鸟。它不停地从西山衔木石，欲填没东海。⑥鼋：大鳖。鼍，鼍龙，俗称猪婆龙，鳄鱼的一种。鼋鼍，传说周穆王征越国，在九江架鼋鼍为桥渡江。⑦骊山：在今陕西临潼东南，秦始皇的陵墓筑在此中。茂陵，汉武帝刘彻的陵墓，在今陕西兴平东北。⑧牧羊：据《汉书·刘向传》记载，牧童在骊山牧羊，有一只羊进入山洞中，牧童用火照明，到洞里去寻羊，以致引起一场大火，把秦始皇的外棺烧掉了。⑨盗贼劫宝玉：盗贼是作者沿用统治者对农民起义军的蔑称。据《晋书·索靖传》记载，赤眉军曾取走了汉武帝陵园中的一部分金银财宝。⑩精灵：指秦皇、汉武的神灵。鼎湖飞龙：据《史记·封禅书》记载，黄帝曾在荆山下铸鼎，铸成后，乘龙上天，成为仙人。其地被称为鼎湖。这句以不能像黄帝那样乘龙上天，表示不可能成仙。

【译文】
登上高山，远望大海，烟波浩渺，一望无际。传说中那六只天帝派来驮负五座神山的大海龟被龙伯国的人钓起后早已变成了一堆白骨吧，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在?大海上波浪滔天，连太阳都被遮住了光彩，仙山上的仙树也恐怕都被摧折死掉了。由此看来，长生不老的神仙之说是不存在的，只害得秦始皇、汉武帝等白白地追求了一番。大海如此深广，精卫是不可能衔一些树枝和石子就能填平的，鼋鼍为梁之说也无所凭据。秦始皇和汉武帝的陵墓早已经灰飞烟灭，这些地方就连牧童都可以随意攀登，盗墓贼经常来挖掘珍宝，他们的灵魂又能怎么样呢?相比之下，如今执政者不顾百姓安危大肆征战，杀人开边，就算建立了功业，又怎能会得道飞仙，永垂不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