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诗选 江村


【原文】
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
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①。
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②。
但有故人供禄米③，微躯此外更何求④？

【注释】
①这四句诗以一种轻松的笔调来抒写那绕着村子的清澈的浣花溪，那自由自在飞进飞出的燕子，那成伙嬉戏的沙鸥，一派安宁祥和之景。清江：指浣花溪。相亲：指群鸥之间相互亲近。相近：指鸥与人接近，相互没有猜疑。
②这两句写老妻正在纸上画棋局，小儿子正在用针制作鱼钩。棋局：棋盘。
③这句诗点明了自己的衣食来源：老朋友给提供的。但有：但得。禄：指古代官吏的俸禄。
④这话是说我还有什么别的希求么？微躯：是一种谦称，贱躯。此：这里指禄米。

【译文】
浣花溪清澈的水，弯弯曲曲地绕村而流；在长长的夏日中，哪里都显得恬静安幽。自由飞翔、自来自去的，是那堂上的燕子；不离左右、相亲相近的，是那水中的群鸥。
闲来无事，老妻展开素纸，画着棋盘；无忧无虑的幼子敲弯细针，做成钓钩。只要有老朋友周济一些米粮，我这微贱之人也就别无所求。

【赏析】
此诗作于唐肃宗上元元年（760）初夏。当时，诗人刚刚结束四年的流亡生活，依靠亲朋好友的资助，在成都浣花溪畔建了几间草房，定居下来。难得的安定生活，加上浣花溪边的优美景色，使饱尝流离之苦的诗人深感宽慰和愉快。时值初夏，面对浣花溪一派幽美祥和的田园景象，诗人挥笔写下此诗，将内心的愉悦之情传达了出来。
首联从浣花溪清澈曲折的江水入手，营造了一个清幽恬静的氛围，进而以“事事幽”三字，提挈一篇旨意。颔联和颈联紧贴“事事幽”，一路叙下。梁间燕子，自由自在；水上白鸥，相伴相随。在诗人看来，燕子也好，鸥鸟也罢，都有一种恬淡悠然的意趣。物情尚且如此悠然，人事的幽趣更令诗人欣喜：老妻画纸为棋局，憨态可掬；稚子敲针做钓钩，天真可爱。村居的乐事，件件令诗人满意。诗人是在历经颠沛离乱之苦后，重获老妻相伴、儿女绕膝之欢的，怎能不感到欣喜和满足呢？
尾联抒写了诗人不求仕宦、不求富贵的淡然心境，虽渗透着“故人供禄米”的悲苦之情，但总的来说，诗人的心情是平淡悠然的，这在杜甫的一生中已十分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