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孟冬纪 孟冬

【原文】
孟冬之月，日在尾，昏危中，旦七星中。其日壬癸，其帝颛顼①，其神玄冥，其虫介，其音羽，律中应钟。其数六，其味咸，其臭朽②，其祀行，祭先肾。水始冰，地始冻，雉入大水为蜃。虹藏不见。天子居玄堂左个，乘玄辂，驾铁骊，载玄旂，衣黑衣，服玄玉，食黍与彘，其器宏以弇。是月也，以立冬。先立冬三日，太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冬，盛德在水。”天子乃斋。立冬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冬于北郊。还，乃赏死事③，恤孤寡。是月也，命太卜祷祠龟策，占兆审卦吉凶。于是察阿上乱法者则罪之④，无有揜蔽。是月也，天子始裘，命有司曰：“天气上腾，地气下降，天地不通，闭而成冬。”命百官谨盖藏。命司徒循行积聚，无有不敛；⑤城郭，戒门闾，修楗闭，慎关龠，固封玺，备边境，完要塞，谨关梁，塞蹊径，饬丧纪，辨衣裳，审棺椁之厚薄，营丘垄之小大、高卑、薄厚之度，贵贱之等级。是月也，工师效功，陈祭器，按度程，无或作为淫巧⑥，以荡上心⑦，必功致为上。物勒工名，以考其诚；工有不当，必行其罪，以穷其情。是月也，大饮蒸，天子乃祈来年于天宗。大割，祠于公社及门闾，飨先祖、五祀，劳农夫以休息之。天子乃命将率讲武，肄射、御、角力。是月也，乃命水虞渔师收水泉池泽之赋，无或敢侵削众庶兆民，以为天子取怨于下，其有若此者，行罪无赦。孟冬行春令，则冻闭不密，地气发泄，民多流亡。行夏令，则国多暴风，方冬不寒，蛰虫复出。行秋令，则雪霜不时，小兵时起，土地侵削。

【注释】
①颛顼：即高阳氏，五帝之一。五行家认为他以水德王天下，被尊称为北方水德之帝。②朽：指若有若无的气味。③死事：指为国事而死。④阿上：阿谀取悦上司。罪：用作动词，判罪，处罚。⑤（fù）：增加，这里指加高加固城墙。⑥作为：制作，“为”也就是作的意思。淫巧：过分奇巧。淫：过分。⑦荡：动。上：指在上位的人。这一句意思是，百工不要制作过分奇巧的器物来摇动在尊位上的人的奢侈之心。

【译文】
冬季的第一个月，太阳运行到尾宿的位置。刚到傍晚的时候，危宿运行到南方中天位置；黎明时刻，星宿则出现在南方中天位置。冬天的第一个月在天干上属于壬癸，主宰这个月份的天帝是颛顼，辅助的天神是玄冥，对应时节的动物是龟鳖一类的甲族，对应相合的声音是羽音，对应的音律是应钟。这个月的数字是六，味道是咸味，气味是朽气，要进行的祭祀是行祭，祭祀的时候祭品用肾脏为好。这个月水开始结冰，地开始封冻，雉鸟钻进淮水变成了蛤蛎，彩虹消失就不再出现。天子住在北向明堂的左侧室，乘坐着黑色的车，车前驾着黑色的马，车上插着黑色的绘有龙纹的旗帜，天子穿着黑色的衣服，佩戴着黑色的玉饰。吃的是黍米和猪肉，使用宏大而敛口的器物。这个月有立冬的节气，立冬前三天，太史向天子禀告说：“某天立冬，大德在于水。”于是天子就斋戒，准备迎接冬的到来。立冬那天，天子亲自率领三公、九卿、大夫，到北郊去迎接冬的降临。迎冬回来，赏赐为国捐躯的大臣后人，抚恤救济这些大臣遗留下来的孤儿寡母。这个月，命令掌管卜筮的太卜，在龟策祈祷，看征兆卦象，算卦数，来考察吉凶。这个时候，要察访那些曲意逢迎上司而扰乱法制的人，判他们有罪，不能有所隐藏。这个月，天子开始穿着皮衣。命令主管官吏说：“天气上腾，地气下降，天地之间不再相通，封闭而形成冬天。”于是要命令百官谨慎对待仓库的事务。命令司徒去各地巡视粮物积聚的情况，不得存在没有积聚的谷物。要加高加固城墙，警戒城门里外，维修门栓门鼻，小心钥匙锁头，加固印封，守备边境，修葺要塞，谨慎关卡桥梁，堵塞田间小路，整饬丧事的规格，分别随葬的礼服，营建坟墓的大小、高低、厚薄的标准，这些都要按照贵贱的等级划分。这个月，命令工师献上百工制作的器物，考核工效；摆出他们制作的祭器，看是否依照法度程式。不得制作过于奇巧的器物来动摇在上位者的奢侈之心，一定要用精密作为好的标准。器物要刻上工匠的名字，用这个来考察他们是否具有诚信。如果有不精细的地方，一定要给予处罚，来追究他们的诈巧之心。这个月，天子诸侯和群臣在祭祀之后，举行盛大的宴饮，排列次序。天子向日、月、星、辰等在天之神祈求明年五谷丰登。大杀牲畜祭品，在宫社及门闾祈祷，然后拜祭先祖、五祀，慰劳农夫，使他们能好好休息。天子命令将帅讲习武事，教军士练习射箭、驾车，比试体力。这个月，命令掌管水利水产的官吏向百姓收缴水泉池泽的赋税，但不能擅自加税来有损百姓的利益，使天子在百姓中结下怨恨。敢这样做的人，一定要处罚而不能宽赦。冬天的第一个月份施行应在春天发布的政令，那么冰封地冻就不牢固，地气就会宣泄散发，百姓就会多有流亡。如果施行了应在夏天施行的政令，那么国家就会多暴风，正处于冬天却不冷，蛰伏的动物就会重新出洞。如果施行了应在秋天施行的政令，那么霜雪就不能按时气到来，小的战争就会不断发生，外寇也会侵扰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