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书 司州陷落

【原文】
三年，魏①围司州②，时城中众不满五千人，食裁③支半岁，魏军攻之，昼夜不息，道恭④随方抗御，皆应手摧却。魏乃作大车载土，四面俱前，欲以填堑⑤，道恭辄于堑内列艨冲斗舰以待之，魏人不得进。又潜作伏道以决堑水，道恭载土以塞之。相持百余日，前后斩获不可胜计。魏大造梯冲⑥，攻围日急，道恭于城内作土山，厚二十余丈；多作大槊⑦，长二丈五尺，施长刃，使壮士刺魏人登城者。魏人甚惮之，将退。会道恭疾笃⑧，乃呼兄子僧勰，从弟⑨灵恩及诸将帅谓曰：“吾受国厚恩，不能破灭寇贼，今所苦转笃，势不支久，汝等当以死固节，无令吾没⑩有遗恨。”……其年五月卒。魏知道恭死，攻之转急。……至八月，城内粮尽，乃陷。
《梁书·蔡道恭传》

【注释】
①魏：当时据中原与梁朝对峙的北魏政权。
②司州：治所在平阳（今河南信阳）。
③裁：通“才”。
④道恭：蔡道恭，当时任司州刺史。
⑤堑：壕沟，护城河。
⑥梯冲：云梯，冲车，都是古时攻城战具。
⑦槊（shuò）：古代兵器，即长矛。
⑧疾笃：病势危重。
⑨从（cónɡ）弟：堂弟。
⑩没：通“殁”，死。

【译文】
天监三年，北魏围攻司州，当时城中不到五千人，粮食只能支持半年，魏军攻得急切，昼夜不停，蔡道恭灵活机动地抗御，一次次地打退了敌人的进攻。魏军又造大车运土，四面齐进，企图把护城河填没。蔡道恭则于护城河内列战舰以待，使魏军无法前进。魏军又挖暗道，想让护城河决口，蔡道恭又运载土加以堵塞。与魏军相持了百余日，前后杀敌俘敌不可计数。魏又大造攻城的云梯、冲车，攻打更急。蔡道恭于城内堆起土山，厚达二十余丈；又做了许多长矛，长两丈五尺，置长刃，让壮士刺魏军登城士兵。魏人很害怕，有了撤军的打算。恰在此时，蔡道恭病重，他把侄儿僧勰、堂弟灵恩及诸将帅叫来，对他们说：“我受国家厚恩，不能破敌灭贼，现在我的病转重，难以长久支撑，你们应当以死战来固守你们的志节，不要让我死后有遗恨。”……这年五月，蔡道恭病逝。魏人知道后，又加强了攻势。……到了八月，城内粮尽，司州陷落。

【评析】
《梁书》是我国古代一部重要的纪传体断代史书，共五十六卷，包括本纪六卷，列传五十卷。主要记述南朝时期萧梁王朝自公元502年建立到557年灭亡共计五十六年的历史。
《梁书》是由姚思廉与其父姚察合写而成。姚察（533—606年），字伯审，祖籍吴兴武康（今浙江德清县西）。陈朝灭亡后迁往关中，定居万年（今陕西西安）。一生历仕梁、陈、隋三朝。梁朝灭亡时，姚察才二十二岁；陈朝建立后他任秘书监、领大著作、吏部尚书等职。开始修纂《梁书》，书未成，陈亡。
公元589年，隋文帝统一中国，结束了长达三百余年的大分裂局面，使我国封建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得到了一定的发展。593年，隋文帝禁止民私修国史，自西汉以来私人自发修史的工作便变成了由朝廷组织的事业，开我国设史馆专修国史间之先风。唐朝开国之君也极为重视史学，并希望借此以达长治久安、永保皇业的目的。李世民认为“览前王之得失，为在身之龟鉴”，加上中国自古有盛世修史的传统，故设史馆修史，李世民（唐太宗）曾亲领修纂《晋书》，魏征、房玄龄、褚（chǔ）遂良、令狐德棻（fēn）等大臣皆兼领史职，所选史官多为一时名家，被列为正史的二十五史有三分之一是在这一时期修成的，《梁书》即是其中之一。
隋朝建立之后，姚察已定居关中，任隋朝秘书丞。开皇九年（589年），姚察奉命纂修梁、陈二史，书未成便于大业二年（606年）去世。临死前嘱咐儿子思廉一定要完成他的未竟之业。
在编纂体例上，《梁书》只有本纪和列传两大部分，主要记述帝王纪年与大事以及历史人物、少数民族等，缺少综系年代、世系和人物的《表》，以及记载当朝典章制度的“志”，好在《隋志》实际上包括了梁、陈、北齐、北周、隋五个朝代，共分为礼仪、音乐、律历、天文、五行、食货、刑法、百官、地理、经籍等十个篇目，在这个意义上讲，《梁书》并非无“志”，只是归在《隋书》之中，有关内容要到《隋书》中去查，这是读《梁书》要特别注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