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 吕夷简劝刘太后

【原文】
明道元年，疾革，进位宸①妃，薨，年四十六。初，章献太后欲以宫人礼治丧于外，丞相吕夷简奏礼宜从厚。太后遽②引帝起，有顷，独坐帘下，召夷简问曰：“一宫人死，相公云云，何欤③？”夷简曰：“臣待罪宰相，事无内外，无不当预。”太后怒曰：“相公欲离间吾母子耶！”夷简从容对曰：“陛下不以刘氏为念，臣不敢言；尚念刘氏，则丧礼宜从厚。”太后悟，遽曰：“宫人，李宸妃也，且奈何？”夷简乃请治丧用一品礼，殡洪福院。夷简又谓入内都知罗崇勋曰：“宸妃当以后服殓，用水银实棺，异时勿谓夷简未尝道及。”崇勋如其言。后章献太后崩，燕王为仁宗言：“陛下乃李宸妃所生，妃死以非命。”仁宗号恸顿毁，不视朝累日，下哀痛之诏自责。尊宸妃为皇太后，谥庄懿④。幸洪福院祭告，易梓宫，亲哭视之，妃玉色如生，冠服如皇太后，以水银养之，故不坏。仁宗叹曰：“人言其可信哉！”遇刘氏加厚！
《宋史·真宗赵恒宸妃李妃传》

【注释】
①宸（chén）
②遽（jù）：急忙。
③欤：语气词，表示疑问。
④懿（yì）

【译文】
明道元年，李氏病重，刚刚进封为宸妃，就去世了，享年四十六岁。开始，章献太后刘氏准备按普通宫人的规格替她办理丧事，丞相吕夷简却奏请将丧礼办得隆重些。于是章献太后迅速引仁宗赵祯退出，过后又独自坐在帘下召见吕夷简，质问他说：“一个宫人死了，丞相还唠唠叨叨地，是什么意思？”吕夷简说：“我的职位是宰相，朝廷上事无内外，我都应当过问。”刘太后大怒，说：“你想挑拨我们母子间的关系吗？”吕夷简不慌不忙地回答说：“陛下如果再也不念及刘家了，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如果很念及刘家的话，那么，依我看，李宸妃的丧礼就还是以隆重一些为好。”太后醒悟过来了，说：“是啊，这位宫人不是别人，她是李宸妃呀！你快给我说说看，怎样办理才好呢？”于是吕夷简建议采用一品礼仪治丧，殡于洪福院。得到刘太后的同意后，又特意吩咐入内都知罗崇勋说：“李宸妃必须用皇后服饰装殓，棺内注满水银，以免后人讥笑我吕夷简，说我考虑不周全。”罗崇勋听从了吕夷简的指示。后来章献太后去世，燕王告诉赵祯：“皇上是李宸妃所生，而李宸妃是死于非命的。”气得赵祯哭天叫地，悲痛欲绝，几天都没有上朝。他一面下诏追尊宸妃为皇太后，谥号庄懿，一面亲赴洪福院祭墓；但打开棺盖一瞧，由于棺内注满了水银，宸妃的遗体一点也未腐败，身体的颜色像活人的一样，冠服规格则全部与皇太后身份相符，连一丝一毫“死于非命”的迹象也没有，赵祯看后叹息说：“外界有的人说的那些话，实在相信不得的。”此后，赵祯待刘氏家属更好了。